【後山情牽絆-司馬庫斯與鎮西堡】


鎮西堡一張空拍照片,引發網絡熱議,一方擔心山林生態破壞,一方憂慮部落受到誤解,衍生出一場風波。

更重要是,鎮西堡拿來和司馬庫斯相比,讓各立山頭的二個泰雅部落,又陷入相較的境地。

多年來,二個部落來回跑,一些部落大事都有接觸,看著二個部落從百年世仇,一直到各自發展,最後又生活牽絆,那種生存的互動,已非一刀兩切的各自分清。

有時候,部落不是像一班兩位學生,總是拿來比誰資優,畢竟百年命運各有遭遇。日本災後有一個絆字(きずな),適切表達彼此相競又相依的牽絆關係。

司馬庫斯和鎮西堡有著共同的泰雅先祖,最早都是從南投仁愛一帶遷徙而來,因為不同流域所隔,分成塔克金溪左岸的Knazi群,包含現今的鎮西堡、新光、泰崗、秀巒、田埔部落,以及塔克金溪右岸的Mrqwang群,包含現今的司馬庫斯、玉峰、那羅部落。

鎮西堡與司馬庫斯在地理上,隔著塔克金溪遙遙相望,都被稱為遙遠的後山部落,卻是隸屬不同部落支群。日治時代因為獵場糾紛,Knazi和Mrqwang泰雅支群衝突不斷,早期甚至戶不往來,互不通婚,直到晚近開始和解,現今在宇老設置有和解廣場,就是在說明過去的部落衝突,尋求相互和解的歷史。

兩個部落因為受到日軍征伐影響,都曾經一度分別離開居住地,住進不同部落,後來才慢慢回到各自部落。

戰後的部落生活非常不便,一直到1995年才開通道路,1997年才有電力。過去部落族人因為交通不便,部落依賴農耕、狩獵自給自足,年輕族人下山到城市工作,賺取生活所需。

當時原住民到城市,多數從事板模、漁工、礦工等粗力工作,時常受到城市人欺壓、欺騙,於是漸漸發展出部落的勞動合作社,用集體的力量,統包統工分配利潤,維護族人的權益。

這也就是司馬庫斯被稱為共產社會,推行共營共生制度的源起,其實早期的部落,原本就有共同狩獵、共同分享的制度,因應時代變遷,成立勞動合作社,成為現代社會的傳統共享型態。

起源勞動合作社的共營制度,一直維持到部落交通便利後,可以開始農耕果菜外賣,司馬庫斯和鎮西堡,走向一個發展的分水嶺。

司馬庫斯透過部落公約,加深部落共營制度,土地、農場各人所有,但是一起工作,利潤共有再分配,每日早上族人集合,等待長老分配今日工作。

但是鎮西堡外出工作,同樣有勞動合作社,外出共營工作,但是回鄉農耕,則是以各人農地家族耕作,利潤自得的模式進行。

1980年代,司馬庫斯和鎮西堡先後發現山區的巨木群,但是一直到2000年後,司馬庫斯透過部落公共資金,不斷修繕步道,建立橋樑,提供多樣食宿,興建出方便易走的步道系統,創造出巨木生態的觀光熱潮。

鎮西堡的巨木群,路途雖然較近,但是對森林開發較謹慎,加上缺乏共同資金修繕步道,觀光旅遊人數相對較少,最後還發生巨木盜伐事件,破壞生態,造成風波。

2006年,司馬庫斯發生櫸木事件,族人拾取倒木,被國家控告竊取公物,引發部落強烈抗爭。櫸木事件最後法院還給部落一個公道,在部落傳統領域的林產物,部落有權使用。

但是櫸木事件更深遠的影響,就是在2000年反馬告國家公園抗爭後,部落族人更重視傳統領域的恢復。另一方面,櫸木事件讓後山部落組織攻守同盟,讓過去因為世仇的社群,相互結合一起。

接續抗爭高台水庫的興建,再度激發後山部落的團結,對於傳統領域的開發議題,各部落更加關心。

當時,相對前山部落的高度開發,土地大量交易,開墾大農地,開發露營區,山林破壞加劇,後山部落有著守護部落土地,不賣土地的共識。

部落越來越重視傳統領域的議題,同時2000年以後,更是部落發展的關鍵時刻。

因為城市經濟衰退,加上大量移工取代粗重工作,大量族人開始回鄉,山上種田的收入,不輸山下做工。

司馬庫斯和鎮西堡的不同發展,從此展開。

在司馬庫斯因為巨木觀光蓬勃發展,部落的經濟,從農耕走向旅遊,族人維持水蜜桃高價作物,漸漸減少農耕,甚至將一些耕地廢棄,種植樹木,或是保育原生植物,司馬庫斯耕地不增反減。

鎮西堡巨木觀光沒有像司馬庫斯熱烈,族人還是依賴農耕維生。2000年後,因為回流人口增加,許多部落的土地,不斷被開發。

但是,這些開發的梯田農地,並不是砍伐原始山林,破壞森林生態,而是將過去的竹林地,以及崩塌地,慢慢整理開發出來。

鎮西堡的開發農地,基本上是小面積的梯田樣式,不是大面積的滑坡農地。並且農地多數以農場方式經營,族人居住農地,同時耕作,生活在土地上,對於水土保持相當重視。

但是,鎮西堡的農地開發,不是沒有憂慮,因為過去在族人共識下,走向有機種植的小耕地模式。

但是部落內,部分族人採慣行種植,需要更大土地面積,加上分家居住,興建民宿,有著土地開發的壓力。

大面積耕地開發,不是只有鎮西堡,同一山脈的新光、泰崗也是面臨同樣發展問題。

如此開發模式,加深部落災害的隱憂,因為鎮西堡等部落都有地滑問題,2019年加入防災社區,進行防災減災工作。

特別是,司馬庫斯因為能夠自給自足,加上過去與國家的衝突,大多採取自立發展模式。但是鎮西堡晚近和學界有互動,許多計畫都在部落進行,部落與國家的共管機制,鎮西堡就是計畫的先行區。

因為不同發展模式,司馬庫斯與鎮西堡有著不同樣貌。

但是在樣貌相遠之外,卻又彼此相絆!

司馬庫斯耕地減少,但是供應、販售遊客的蔬菜,許多來自鎮西堡等附近部落的耕地。

鎮西堡、新光許多新建的民宿,多數接待前往司馬庫斯旅遊的遊客,許多民宿主人提供住宿,卻是張羅前往司馬庫斯的通行證。

假日期間,山路上如同火車列隊的小巴車隊,已經成為後山傳奇,司馬庫斯的觀光效益,開始擴散到周遭部落,足夠成為轉變的車頭動力。

有人樂見觀光的發展,讓部落減少農耕,降低開發壓力。但是也有人憂慮,過度觀光化,後山部落步上前山部落的發展模式。

遙遠的山區,二個命運牽絆的部落,其實也是台灣各部落的現代縮影,當看見土地的外貌,更讓人深思是部落的未來。

分類:環境, 生態, 山林, 攝影, 歷史標籤:, , ,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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