怪手依舊肆虐,開挖著一個謊言的大夢,農村在淚光中,沉沉睡去。
相思寮不一樣了!以往小小的聚落,住滿著居民,在反徵收期間,人來人往,熱鬧像個農村西門町。
最後,住屋保留、農地集中的決議底定,但是相思寮幸福了嗎?
回到相思寮,聚落口茂密的竹林,早已消失,取代是幾十米寬廣的道路,轟隆轟隆的工程聲,打破午後的寂靜,原本那是相思寮老農的躲避暑日的午休時光,但是一切規律被打破。
走近聚落,阿美姨一樣在門前大埕上,整理收回來的農作,有點無奈的怨嘆著,老厝邊一一搬離。走在貫穿聚落的唯一道路,二旁清出許多空地,阿美姨像點名般,一一數著搬離的老鄰居。她說,攏是上百年,二代的老厝邊。
記得,在相思寮尾牙宴上,眾人相聚歡欣,高興保留住家園,但是玉洲伯總是腼腆的笑容中,有著不安的神情,因為當時他已決定要搬離,因為他的孩子希望接他一起住,大家不說破,玉洲伯很不捨。
人一搬,中科就來拆屋,仿若害怕居民又搬回,阿美姨說玉洲伯很少回來,應該是一回來,人就會思念傷心。
相思寮至今像個殼,聚落在,但是內在已稀疏,這是開發農地的大功德,讓原有完整的、溫馨的,一一變淡消失。
但是開發毀掉的不只聚落,還有最珍貴的農地。騎著老舊小機車,能載滿多種作物的阿暖姨,一直擔心新農地的開闢,沒有直接聯結到馬路,中間隔著一道六米園區道路,變成這些農田完全包在園區內。
負責土地重整的工程師說,集中的農地算是園區的綠帶農業專區,有完整的規劃,隔著園區道路,也能通行使用,但是問他是私人土地,為何不規劃在馬路旁,一定要被包在園區內?工程師支支吾吾,說是原先規劃,不是他能改變,甚至說溜了嘴,不只隔條園區道路,還隔一條新設水圳,才連接到馬路。
阿暖姨聽到差點氣昏,抱怨說為什麼農地要隔馬路那麼遠,是怕我們賣地是不是?
徵收後的小動作,總是困擾著徵收劫後的居民,大埔要拆張藥局六坪房,相思寮新農地不連路,一些整人無益處的小動作,總在四處發生。
相思寮鄰長伯則是擔心新農地,疑惑的看著墊高到腰部的田土,擔心田土不肥,以前養了幾十年的田土,換到這裡,又得重新養土。他更擔心田邊新設的灌排溝,那麼高,以後田水,引的進來?排得出去嗎?工程人員一邊解釋新的溝槽設計,有上下二孔,種稻開上孔,種韭菜開下孔,鄰長伯聽的一頭霧水,嘟噥著,地好好,換到這。
相思寮田地集中的農民,徬徨著新農地的明日,但是周遭開發區的農地,則是等待末日的來臨。
一對老農夫婦彎腰種植芝麻,他們說種作物,要賭運氣,因為土地被徵收,隨時開發到這,中科表示開發前可睜一直眼閉一隻眼,讓他們種,但是一開發就全部推平。於是,老農在農地上玩起博奕遊戲,能不能收成,不是看天候,而是看怪手,一旦來臨,一季心血泡湯。
怪手依舊肆虐,農地一一消失,灰色土地像病毒蔓延在綠色農地上,不斷擴散,最好的台糖地被消耗殆盡。私下問工地人員,友達不來,整地計畫還是依照六成友達使用開發?工地人員冷冷一句,照圖挖!
農地開挖一個大笑話,那個創造數百億產值的牛皮,已成不知方向的夢幻。但是,農村原有的安居樂業,卻成謊言下的祭品。
問阿美姨,友達不來,卻把農場挖成這樣什麼感想,阿美姨苦笑,政府要安咧,阮那有法度?阿暖姨則是有點驚恐,那間不來,什麼要來,甘會再收阮的地!
真被徵收嚇到了!徵收對相思寮居民是個永遠的惡夢,驚嚇的不只財產可以瞬間消失,更驚嚇原來政府可以如此無情。
離開相思寮,心中相當不平,吹噓的騙局,破滅之後,還不罷手,硬要花費鉅資,開發一個養蚊子工業區,甚至還到溪州搶水,增設電塔,以中科為名,行騙天下。
徵收劫後,縱使原屋保留、農地集中的相思寮,也顯得歷劫後的孤單落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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