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是歷史共業？
不是一群人一起闖紅燈，對面綠燈的就該死！

引爆口水的豪宅農舍問題，只是農地不當運用的冰山一角，甚至是最溫和的衝突，如果農舍風暴引不起澈底檢討農地運用政策，就只是選舉的揭疤鬥臭，無關真心治癒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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農舍問題，可以從農業體系的變貌，以及非農業體系的侵入，二個層面思考。

在農業體系的變貌上，首先是集村與散居的變化。

在清初農地開墾時期，多數墾民以集村型式居住，如結、圍、庄、寮等舊地名，因為防範盜匪，不太有人會獨立居住，田區位於集村外圍，田中至多是遮陽避雨休息處，也不會有人討生活的農具，放在所謂的工具間，等著被搶被偷。

到了承平時期，集村型式出現散居，出現的原因，一個是無慮盜匪方便顧田，於是農舍蓋到田邊，一個是家族分枝，分家子弟必須另覓住居，田邊蓋屋成了簡便方式。

台灣許多散居田邊的古厝，都是在這背景下生成，早期散居的型式，其實對農地並無大礙，因為自然生活的存在，農舍家庭無化學廢水，屎尿垃圾其實都是農地資源，不太有污染的問題，形成田園生活的景致。

直到現代社會出現，農村開始巨變。

造成巨變的原因，就是非農業體系的侵入。

首先，城市化的興起，改變農村的樣貌，原本以農維生的農舍，在年輕人口不斷流失後，許多農村走向沒落，但是吊詭的是農村第一波豪宅風，也在此時出現。因為許多進入城市工作的後代子女，在城市賺到錢之後，就回鄉整理老厝，新的建築紛紛出現，其中不乏聳立田間的別墅豪宅。

原本這些由舊農舍改建的住宅，依舊為農民所有，居住農舍之內的老農，無論自耕或代耕，依舊保持農地農用的景況。唯一的問題，在於太過散居的新興農舍，一旦家庭污水處理不好，也是造成農地的污染問題。

但是最大的變化，在於農發條例的通過，讓非農業人口進入農業地區，其中最大動力是滿足擁擠城市對悠閒田園的想像，出現的新農舍，有城市移居的農莊別墅，以及渡假休閒的田園民宿，增加的速率由點到面，開始不斷切割原有的農村空間，甚至形成新的區域中心，取代掉原有的聚落面貌。

這些不務農的農舍，反應著鄰近城市的歷史變化，從各地農村向城市集中的人口，在城市龐大老舊後，沿著便利的交通線，向城市周遭的農業區擴散。

這是世界所有城市發展的宿命，但是為了因應這樣的變化，治標之道是妥善規劃的都市與非都市計畫，有效的更新都市容留人口，以及在非都市的農業區，區劃出耕作農地與住宅聚落的區塊，治本之道就是產業平衡，保障農業人口的經濟，漸緩農村人口過渡向城市集中。

在日本，同樣有著農村人口湧向城市的問題，但是在城市人口增多，開始向周遭農業區擴散，日本政府採集村方式，禁止農村新移民隨意的散布農地之中，達到保護農地的目的。

但是在台灣，法令都有，卻是執行不力，許多非法農舍任意佔據農地，像早期北市陽明山興起的別墅群，多屬佔用農林地的非法農舍。流傳著一個有趣笑話，屋主面對政府查核，竟然說明別墅是農舍，游泳池是蓄水池，種植的作物是韓國草皮，賓士車就算農用機具。

豪宅、民宿在農村，不是罪惡，問題它在什麼區位？什麼量體？對於農業是助力？還是阻力？它是親善的鄰人？還是掠奪的殺手？

一旦關著門，毀農維生，在政府開便門，屋主鑽法律漏洞，無異成為台灣農地的破壞因子。

城市化的擴散效應，已經破壞農村原有面貌，讓農地開始破碎化，但是真正的危難，卻是工業化的侵入。

第一波工業化侵入，就是家庭工廠化下，許多農舍成為工廠，早期以農產加工偷渡工業代工，到後來直接就是各類工廠的設立，引發的問題，不只是農地更加破碎，更麻煩是污染的擴散。換句話說，農地上聳立工廠，不只是佔據的土地不再務農，甚至污染的擴散，讓鄰近的農地也無法務農。

直到第二波工業化入侵，就是工業區與科學園區的出現，這些大型園區的興建，最根本是土地的佔用，以徵收手段澈底毀掉農地，其次是耗水與污染，讓周遭農地無水耕作或污染停耕，最後就是仿如新城市一般，又是集中人口，開始向鄰近農地擴散，在農地上建起無數的員工別墅住宅。

無論城市化與工業化，在造成農地破碎，污染形成危害，或搶水造成停耕下，更麻煩的現象是農地的商品化，無論建築豪宅或興建工業，都不斷墊高土地價格，造成的效應就是阻斷農村人口的回流。在現今高度工業化下，形成的種種問題，已經出現棄工返農的浪潮，無論是返鄉務農或入鄉從農，最大障礙不是農作技術，或是產銷管道，而是無法取得土地，當農地開始以坪計價，對於有心務農的小農，無異是難以跨越的障礙。

從舊日農舍，到新興豪宅，再到龐大園區，不同的歷史進程在農地上，出現不同的建築，但是農地上的建築只是一個型態，代表著一種思維，一種對待農業的態度，顯示著農地走入沈淪的三部曲。

阿嘉的農舍，引發一場口水之戰，在互相抹臭之後，是否真的關心台灣的農業問題？不該只是一起違法，然後一句避責的歷史共業，然後丟下全國農村的哀怨農民。

別再互吐口水，農舍從來不是問題，重點是農地上幹了什麼把戲！